405张瑞玑诗六首赠景梅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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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5张瑞玑诗六首赠景梅九 入狱始末记72 景梅九自传217 1916年

景梅九著，李成立注

忆梅九六首　时梅九由西安被捕入都（老衡①）

经年盼断天书来，匹马秦关久未回；湖海一军②轻似叶，须眉万劫不成灰。人传姓字③知非福，天与文章太露才④；晴日空山生霹雳，神仙何地避风雷。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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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

①老衡是指张瑞玑，这六首诗均为张瑞玑作。

②湖海一军：湖海，是指较小的不活跃水域。此当指景梅九在陕西办护国军。

③人传姓字：景梅九，名定成，字梅九，景的本义是日光，梅九可谐音“霉（埋）九（久）”等，日光沉埋久，发霉久，当然不好，可能当时有人以他的姓和字开过这样的玩笑。所以这里有人传姓字知非福之说。另，笔名有“老梅”(老倒霉）、“闷久”、“秋心”、“愁”等。

④天与文章太露才：景梅九自幼聪慧，少有大志。14岁自撰对联：“岂有文章惊海内，拟将足迹遍瀛寰。”

⑤这首诗的大意是：一年来盼望着有（你的）书信，你单身一人到陕西再未回来。所办护国军虽然轻似一叶，而男子汉的壮心万劫也不会成灰。人们传说你的姓名不吉利，天才的文章锋芒太露。你被捕有如空山中传出晴天霹雳，即使你是神仙又何处躲避风雷呢？

夜半飞传缇骑①车，迅雷惊自九天闻；久无复壁②藏元节③，那（哪）有多金赎长君④。贯索⑤西连秦岭月，银铛⑥北踏燕山云；到头总坐读书误。苦把贤奸抵死分。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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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

①缇（tí），橘红色，缇骑：指古代帝王出巡时护卫的骑兵，后指逮捕犯人的骑兵。

②复壁：指夹墙，两重而中空，可藏物或匿人。

③元节：张俭(115——198)，字元节，山阳高平(今山东邹县西南)人。汉桓帝时任山阳郡东部督邮，宦官侯览家在山阳郡，其家属仗势在当地作恶，张俭上书弹劾侯览及其家属，触怒侯览。党锢之祸起，侯览诬张俭与同郡24人共为部党。朝廷下令通缉，张俭被迫流亡。官府缉拿甚急，张俭望门投止，许多人为收留他而家破人亡。直到党锢解禁才回到家乡。

④长君：景梅九在家中是长子，所以称他为长君。

⑤贯索，相学中的贯索对吉曜而言，犯贯索主延误或闪失；对凶曜而言，常主是非词讼。清·吴敬梓《儒林外史》：王冕左手持杯，右手指著天上的星，向秦老道：“你看贯索犯文昌，一代文人有厄！”

⑥此处“银铛”可能是“锒铛”（因为原书印刷不清楚）。铛：锒铛。锁系囚人的铁索。《说文》：锁曰锒铛。

⑦这首诗的大意是：半夜听到你被押上囚车，吃惊得好象九天听到迅雷。很久没有人能象汉朝人在复壁里收藏张俭那样的事了。又哪里有用重金赎回长君的事呢？天牢星（贯索）西面连着秦岭月（你从陕西到京城去坐牢），戴着锁链向北踏着燕山的云，到头来都因读书误人，才不顾性命地分辨奸人贤人。

落魄韩非①悔入秦，飞言造狱竟成真，覆盆②头上无天日，草檄③灯前有鬼神。诏捕白衣关内侠，词连朱邸座中宾；槛车临驾都门道，风雨离亭几故人。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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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

①韩非子（前281？——前233），战国末期韩国(今河南)人。法家的代表人物。当时任秦国丞相的李斯是韩非子的同学，深知韩非子的才能高过于他，出于嫉妒，于是向秦始皇进谗言诬陷他。秦始皇听信谗言，将韩非子投入监狱并毒死了他。

②覆盆：汉王充 《论衡·说日》：“视天若覆盆之状，故视日上下然，似若出入地中矣。”

③草檄指景梅九草拟讨袁檄文。

④这首诗的大意是：落魄的韩非应该后悔到秦国（指景梅九不该去陕西），流言蜚语说你要坐牢竟成了真事。（袁世凯）帝制如覆盆遮天不见天日，你在灯下写讨袁檄文如有鬼神相助。下诏逮捕关内的白衣大侠，造反的话牵连了座中宾客。在囚车就要走向京城大路时，在离别的亭中送你的只有几个老朋友。

江海东流日落西，英雄末路首频低；无心竟作投罗鸟，有智应输断尾鸡①。破产倾家连旧友，重关复水累穷妻；残生一息犹心壮，障袖②不闻儿女啼。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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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

①断尾鸡，雄鸡因怕做祭祀的牺牲品而自断其尾。《左传·昭公二十二年》：“宾孟适郊，见雄鸡自断其尾。问之，侍者曰：‘自惮其牺也。’”

②障袖，以袖遮面。

③这首诗的大意是：大江东流太阳西下，英雄末路时频频低头。本来无心却作了自投罗网的鸟，空有智慧却输给了自断其尾的鸡。破产倾家牵连老朋友，重关复水连累了贫寒的妻子；残生只要一息尚存壮志还在，以袖遮面不忍听儿女啼哭。

送死宫中讨绝荫①，晴空无日昼沉沉；天垣黑暗修罗②掌，地狱慈悲佛祖心。尚冀皋陶怜孟博③，讵闻魏武杀陈琳④；十年奔走贫如洗，莫语输官赎命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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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

①荫：遮蔽，庇荫。封建时代子孙因先世有功劳而得到封赏或免罪。

②修罗：阿修罗，佛国六道众之一：天道、人道、阿修罗道、饿鬼道、畜生道以及地狱道，天龙八部众神之一。它没有天神的善行，和鬼蜮有相似之处。说它是鬼蜮，可它具有神的威力神通。说它是人，虽有人的七情六欲，但又具有天神、鬼蜮的威力恶性。是一种非神、非鬼、非人，介于神、鬼、人之间的怪物 。

　　③皋陶：上古传说中的人物。传说他是虞舜时的司法官，后常为狱官或狱神的代称。

孟博：即范滂，字孟博，东汉名士。详见96页范滂注。

　　④魏武：即曹操（155——220），字孟德。三国中曹魏政权的缔造者，先为东汉大将军、丞相，后为魏王。其子曹丕称帝后，追尊其为魏武帝。

陈琳(156 ？——217)，字孔璋，广陵射阳（今江苏省扬州市宝应县射阳湖镇）人。东汉末年著名文学家，“建安七子”之一。初仕袁绍，建安五年(200)，官渡之战，袁绍大败,陈琳为曹军俘获。曹操爱其才而不咎，署为司空军师祭酒，使与阮瑀同管记室。后又徙为丞相门下督。建安二十二年(217)，与刘桢、应玚、徐干等同染疫疾而亡。

曹操并没有杀陈琳。

⑤这首诗的大意是：去宫中送死得到的只能是绝了对后人的荫庇，晴天不见太阳白昼沉沉。天上掌管黑暗的是阿修罗，地狱中发慈悲的是佛祖。还希望法官们能怜惜范滂而不杀，却只听说曹操杀了陈琳。你十年来的奔走一贫如洗，就不要说那拿钱送给官员赎命的话了。

上世茫茫帝未醒，天牢半夜射奎星①；惜才留作中郎史②，好学应传黄霸③经。夜雨惊心罗刹④狱，西风回首夕阳亭；南冠⑤总有生还日，盼望金鸡⑥下汉庭。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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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

①奎星是天上28宿之一，即北斗七星勺部的四颗星（或第一颗）。后世把“奎星”演化成天上文官之首，为主宰文运与文章兴衰之神。历代封建帝王把孔子比作“奎星”，后又把“奎”化为“魁”。此处把景梅九比作奎星。

②中郎史：东汉蔡邕（yōng），字伯喈（jiē），陈留圉（yǔ）（今河南杞县南〕人。初为司徒桥玄属官，灵帝时因弹劫宦官，遭诬陷，流放朔方。遇赦后，亡命江湖十余载。献帝时，董卓专权，强令邕入都为侍御史，拜左中郎将。董卓敬重蔡邕，曾让他“三日之间，周历三台”。董卓被杀后，司徒王允因蔡邕感念董卓知遇之恩，将蔡邕下狱，蔡邕请求给他重刑，但不要杀他，他好完成汉书。王允不依，蔡邕后死于狱中，时年六十岁。

③黄霸（公元前130——公元前51）字次公，西汉淮阳阳夏人。少学律令，武帝末，补侍郎谒者，历河南太守丞，时吏尚严酷，而霸为政宽和，心思敏捷，通晓文法，而又性情温良懂得谦让，有智慧，善于组织调度下属。他做县丞，处理事情颁布决议都合乎法律，迎合人心，太守非常信任他，官吏百姓（都很）爱戴他。公元前55年，汉宣帝任命黄霸代丙吉为丞相，并封为建成侯，总揽朝纲社稷。年八十一岁卒，谥定。后世将他与龚遂作为“循吏”的代表，称为“龚黄”。

④罗刹：佛教中指恶鬼，指食人肉之恶鬼。《慧琳意义》卷二十五中记载：“罗刹，此云恶鬼也。食人血肉，或飞空、或地行，捷疾可畏。”同书卷七又说：“罗刹娑，梵语也，古云罗刹，讹也（中略）乃暴恶鬼名也。男即极丑，女即甚姝美，并皆食啖于人。”

⑤南冠：晋侯如何保养眼部皮肤于军府，见钟仪，问之曰：“南冠而絷者谁也?”有司对曰：“郑人所献楚囚也。”后世以“南冠”代被俘。

⑥金鸡：一种金首鸡形。古代颁布赦诏时所用的仪仗。《新唐书·百官志三》：“赦日，树金鸡于仗南，竿长七丈，有鸡高四尺，黄金饰首，衔絳幡长七尺，承以綵盘，维以絳绳。将作监供焉。击掆鼓千声，集百官、父老、囚徒。”因用为大赦之典。明屠隆《綵毫记·妻子哭别》：“浮生逐马蹄，遇的是山精木魅，何日里蒙雨露赦金鸡。”清周亮工《祭福建按察使程公仲玉文》：“卒蒙金鸡之恩，不作玉门之客。”

⑦上天茫茫天帝睡着未醒，天牢星便在半夜射中了奎星。怜惜才华应留下来如蔡中郎一样写史，读书好学该如黄霸一样传经。夜雨时惊骇于罗刹一样的狱中黑暗，西风中总是回首夕阳下的送别离亭。如楚囚南冠一样总有生还的一天，盼望着金鸡能走出汉庭。

　　注：是乃老友张玉衡所作也。我出狱后，他到京中相晤时，即出此六首七律示我；我读至草檄灯前句，大骇怪；问“此事当密，你几时晓得？”他讲：“早有人报告。”我笑道：“君幸未流传；不然，给人家一个铁证。”他说：“你往下看，我把灶奶也写到上边了。”至重关复水①不觉点头；但道：“这穷字要命。”我读完后说：“被你猜着的也不少，甚么皋陶怜孟博②，羞孟儿女啼③，风雨离亭④，南冠生还⑤，句句着地，只是作史传经⑥，有负厚望。”老衡也笑了。却说我那时即想成此记，以他这六首为题词。如今用之殿后，权当跋语，也好。

（全记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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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；

①即“破产倾家连旧友，重关复水累穷妻”句。这也就是张瑞玑说的，把灶奶也写到上边了。

②指“尚冀皋陶怜孟博”。

③有“障袖不闻儿女啼”句。

④有“风雨离亭几故人”句。

⑤有“南冠总有生还日”句。

⑥作史传经：指“惜才留作中郎史，好学应传黄霸经”句。



我的山西人物暂时写到此了，我在今日头条历时一年，共发表405篇，【另外穿插了一些抗战的资料不计在内】，其中景梅九写，我作注的文章共有217篇。另外188篇文章是我写的。感谢众网友的捧场，有网友对我文中的错误也有指正，我都记下来，以后出书时更正。今后再有好的作品，定当发出来，与大家共勉。本书中的古诗词方面，全赖朋友彭图先生帮助，得以现在的面貌呈现给大家。